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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古鉴 .史洁珵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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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吕希哲,字原明,正献公公著长子。正献公家居,简重寡默,不以事物经心。申国夫人,性严有法度,教子事事循蹈规矩。祁寒暑雨,侍立终日,不命之坐不敢 坐。日必冠带以见长者,虽甚热,在父母前,不得去巾袜裤。出入不得入茶坊酒肆。市井里巷之语、郑卫之音,未尝一经于耳;不正之书、非礼之色,未尝一接于 目。有焦千之者,方正士也,正献公延之使教诸子。诸生小有过差,焦端坐竟日不与语。诸生恐惧畏服,焦方略降辞色。时希哲方十余岁,内则正献公与夫人教训如 此之严,外则焦先生化道如此之笃,故德器成就,大异众人。
  颜光衷有云:‘凡家世茂盛者,必以仁厚谦谨立教,故能保世滋大,不为造物所忌。有父兄令仪令范,而子弟渐以趋时、渐以轻脱,便是渐以衰替之道。然亦由 少年不早教,使成性子来,故大来教,不若小时教。教贫家儿,稍宽犹可;教富贵子弟,切须痛绳。何则?彼其骄贵痴养,颐指气使,种种已积之胸中,非严父良师 共加追琢,鲜不败也。乃有一种人,极知要子弟学好,一时上心,便急厉迫切,严挞毒楚,顷刻欲其成器。一旦放下,便任其悠悠荡佚,夷然不复记忆。如此岂能有 成?不知教子弟全同养子弟一般,不可宽懈,而又不可性急,必须依规蹈矩,循循渐进,使之日就检束,而全然不觉其苦,自然成得好人。又有一种人,只思教子弟 作文,而不教子弟作人,所学止知有章句吟诵,且时常以声色货利、权焰威宠激其读书志气,而自以为善教也。就使遂志居官,必傲桀贪婪,思以偿其初愿。名厕衣 冠,心忘礼义,曷足贵乎?茍未能然,即为下流不肖人也。君子爱子,但教之以孝弟忠信其日用持循,则惟习之以小学洒扫应对进退揖让之节,以默化其乖心戾气, 使之鞭向入微。夫然,故才高学瞻者,固可望之辅主庇民;即才学钝劣者,亦自成一端人善士,于以寖炽寖昌何有哉?’
  程母侯夫人,大中公恦之妻,明道、伊川之母也。事舅姑尽孝,治家有法,而性谦顺自牧,虽小事,必禀之大中公而后行。不喜鞭扑侍婢,或诸子小有呵责,必 戒之曰:‘贵贱虽殊,人则一也。’恕仆妾之色,惟恐有伤;独诸子有过,小则诘大则请命于大中公,必求其改而后止。尝曰:‘子之所以不肖,皆母蔽其过,则父 不知,而无由以正之也。’母生男六人,所存惟二,珍惜非不至矣!才数岁,行而或踣,家人急前扶抱,恐其惊謕。母未尝不呵之曰:‘汝若安徐,宁至踣乎?’饮 食常置之坐侧。尝絮羹,即叱止之曰:‘幼求称欲,长当何如?’与人争忿,虽直不右。曰:‘患其不能屈,不患其不能伸。’故二程夫子少时,便于饮食衣服一无 所择,绝无恶言骂人。及长,遂成大儒。
  颜氏家训曰:‘上智不教而成,下愚虽教无益;中庸之人,不教不知也。当抚婴稚,识人颜色,知人喜怒,便加教诲,使为则为,使止则止,此及数岁,可省笞 罚。父母威严而有慈,则子女畏慎而生孝矣!吾见世间无教而有爱,每不能然。饮食云为,恣其所欲,无故叫号,不知禁止,而以罪保母;凌轹同辈,不知戒约,而 以咎他人。或言其不然,则曰“小未可责。”宜诫反奖,宜诃反笑。至有知识,谓法当尔。骄傲已习,方复制之。捶挞至死而无威,忿怒日隆而增怨,逮于成长,终 为败德,亦可惜哉!’
  刘忠肃公挚儿时,父居正督课极严,动必绳以规矩。或谓曰:‘君止一子,独不可少宽耶?’居正曰:‘正以一子,不忍纵也。’
  家训又曰:‘凡人不能教子女者,亦非欲陷其罪恶,但重于诃怒伤其颜色,不忍楚挞惨其肌肤耳。当以疾病为喻,安得不用汤药针艾救之哉?又思勤督训者,岂愿苛虐于骨肉乎?诚不得已也。’
  司马温公尝语人曰:‘光幼时弄胡桃,女兄年亦尚小,欲脱其皮,不得。女兄去,一婢代光脱之。女兄来问,光曰:“自脱也。”先公适见之,呵曰:“小子何得谩语!”光自是不敢谩语。’
  长者言云:‘凡小儿嬉戏,杀蝶蝇虫蚁之类,俱宜禁之。非惟伤生,亦将炽其杀心,长大不知仁恕。’同一慎微之论。
  陈了翁,日与家人会食,男女各为一席。食已,必举一话头,令家人答。一日问曰:‘并坐不横肱,何也?’孙女方七岁,答曰:‘恐妨同坐者。’
  李亦人曰:‘凡人日用行常,及古人单辞片语,皆有一至理寓于其间,特习而不察,遂视之贸贸耳。若为父兄者能处处指点,俾为子弟者在在思惟,道理有不日熟,见解有不日开乎?’
  王沂公教子弟,求馆宾必博学善士。或谓:‘发蒙何必尔?’曰:‘先入者为之主。’
  王阳明先生训蒙大意曰:‘古之教者,教以人伦;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,而先王之教亡。今教童子,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。其栽培涵养之方,则宜诱 之歌诗,以发其志意;导之习礼,以肃其威仪;讽之读书,以开其知觉。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,乌知古人立教之意哉?大抵童子之情,乐嬉游而惮拘检。 如草木之始萌芽,舒畅之,则条达;摧难之,则衰萎。今教童子,必使其趋向鼓舞。中心喜悦,则其进自不能已矣!故凡诱之歌诗者,非但发其志意而已,亦所以泄 其跳号呼啸于咏歌,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。导之习礼者,非但肃其威仪而已,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,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。讽之读书者,非但开其知 觉而已,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,抑扬讽讽以宣其志也。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,调理其性情,潜消其鄙吝,默化其粗顽,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,入于中和 而不知其故也。若近世之训蒙稚者,日惟督以句读课仿,责其检束,而不知导之以礼,求其聪明,而不知养之以善。鞭挞绳缚,若待拘囚;彼视学舍若牢狱而不肯 入,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。规避掩覆以遂其嬉游,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,偷薄庸劣,日趋下流,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。何可得乎?凡歌诗,须要整容定气, 清明其声音,均审其节调,毋躁而急,毋荡而嚣,毋馁而慑,久则精神宣畅,心气和平矣!凡习礼,须要澄心肃虑,审其仪节,度其容止,毋忽而惰,毋沮而怍,毋 径而野,从容而不失之迂缓,修谨而不失之拘局,久则礼貌习熟,德性坚定矣!凡授书,不在徒多,但贵精熟。量其资禀,能二百字者,止可授以一百字。使其精神 力量有余,则无厌苦之患,而有自得之美。讽诵之际,务令专心一志,口诵心惟,字字句句紬绎反覆,抑扬其音节,宽舒其心意。久则义理浃洽,聪明日开矣!’
  陈几亭,龙正,有子曰略,时年十二,以扇请书。为书之云:‘问:“如何是孝弟?”曰:“父母言语,逐句遵依;兄弟姊妹,从不争斗,此名孝弟。孝弟之 人,自然合家喜欢。”问:“如何是惜福?”曰:“人人爱惜,不轻怒骂;物物爱惜,不忍破坏,此名惜福。惜福之人,自然寿命延长。”问:“如何是勤学?” 曰:‘读书时不带白相,白相时常带读书,此名勤学。勤学之人,自然科名易就。’
  【注】白相:俗谓嬉游曰白相。~ 出版者注~
  浅浅说给,最与童子相宜。其所训举业数则,尤切中学者之病:‘精神散,无微弗败;精神聚,无钜弗成。散不特宴安游戏,如一日之内,既读经,又欲翻史, 又欲观世说小品,又欲作时艺,头头涉猎,便色色粗疏,此亦精神散也。后生习某经,且熟玩某经;习举业,且专心举业,不必以学不博、才不高自愧。但去浮去 杂,其成立当在高才博学者之前。异日读一书,必得一书之用;为一事,必奏一事之功。博才泛滥,将贻后悔;况才短而效为泛滥,是少壮空努力也。与无所用心者 同归。读书不可有欲了心,才有此心,便只向背后白纸上,去了无益。须是紧著功夫,不可悠忽。又不须忙,小作课程,大施工力。如读得二篇,只读一篇;却于一 篇中猛施工夫,仔细理会,徘徊顾恋,如不欲去。如此,即没有记性人亦记得,绝无识见人亦理会得。聚谈极害功程。凡年少喜谈之人,都是浮浪不根,全无一点为 己意思。或骋其记诵,或恣其臆见,似乎颖悟过人,锋辩可爱,其实胸中都不领会,百难一成者也。今汝辈读书,除饭食之暇、散步少顷,余时则各安几席,以静观 为贵,以默想为神。遇有疑义疑字,特置一小册,挨编日月,逐时登记,饭后相对,一一参考。既明了者,随即勾去;余俟多闻广记之士,乘便请教。如此,则实实 扩充进益,比相聚闲谈者霄壤矣!早成者,大都一顿奋发;晚成者,大都分析用功。人自十六七岁颇发英慧时,笔锋正锐,墨气正鲜,勤观勤作,常如临试,约半纪 可登作者之堂。每见士人常年优游,临场数月方自鞭策,迨不能及,锻羽而止:优哉游哉,又仍故辙。如是者数科,每科用功半年,亦总有二三载勤劬矣。只因不并 在一时,终于不熟不进;较一顿并用,愚智天渊。’此说出钱龙门,深切晚成之病。吾恨闻此迟二十年!汝辈幸早闻之,讵甘明犯?况少年心不涉俗,专功最易;长 而鲜涉俗者能几人?日涉俗而日超然者,益无几人。劳半功倍,必然之理。目前延缓,曰暂且无害;岂知日复一日,倏尔岁年,望后堪惧。抚今能不惜哉?
  朱文公教子曰:‘事师如事父,凡事必咨而后行。朋友年长以倍,丈人行也。十年以长,兄事之。年少于己,而事业贤于己者,厚而敬之。居处须是恭敬,不得 倨肆傲慢。言语须要谛当,不得戏笑喧哗。凡事谦恭,不得尚气凌人,自取耻辱。不得多饮,荒思废业。亦恐言语差错,失己忤人,力当深戒,不可言人过恶,及说 人家长短是非;有来告者,勿答。见人嘉言善行,则敬慕而记录之。见人好文字,则借来熟看。或录而咨问之,思与之齐而后已。’此可令初学者佩服。
  谢贺与宾客谈人之长短,其母在屏后闻之,心甚怒。客去,笞责一百。或劝之曰:‘臧否亦恒情,何责之重也?’母曰:‘孔子爱兄女,必取三复白圭之士妻之(注)。今我独有一子,乃出语妄议人之长短,此岂保身之道?’因涕泣不食。贺惧,痛自改悔,卒为名儒。
  【注】论语先进:‘南容三复白圭,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。’集注:诗大雅抑之篇曰:‘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;斯言之玷,不可为也。’南容一日三复此言,事见家语,盖深有意于谨言也。此邦有道,所以不废;邦无道,所以免祸。故孔子以兄子妻之。~ 出版者注~
  鬼谷子云:‘口可以饮,不可以言。’是制之使不言也。程明道云:‘德进,则言自简。’是自然能寡言也。朱晦翁云:‘觉言语多,便检点。’是言而可不至 失言也。昔人谓人生丧身亡家,言语占了八分。贺若弼父敦为宇文护所害,临刑,呼弼谓之曰:‘吾以舌死,汝不可不思。’因引锥刺弼舌出血,诫以慎口,人之爱 子,常有过于爱其身者,但逊此母几先之识耳!
  沈文端家居,将律例中极轻条款尽数摘出,与家塾子弟闲中讲解,使彼知世俗所谓无伤者,皆法之所不能为也。而懔然不敢肆矣!甚为检身一助云。
  韩山子云:‘吾人生于世间,士农工商、男女贵贱,日用只有二路:曰礼、曰刑。出于礼,则入于刑,更无别径容身。可不慎诸?!’
  胡文定公安国,子弟或出宴集,虽深夜不寝,以俟其归。验其醉否,且问所集何客,所论何事,有益无益。以是为常。
  规家日益曰:‘世人有虑子弟血气未定,而酒色博弈之事,得以诱其失德破家,则拘束之。严其出入,绝其交游,致其无所闻见。朴野蠢鄙,不近人情,殊不知 此非良策。禁防一弛,情窦顿开,如火燎原,不可扑灭。况拘束既久,无所用心,私下密为不肖,与外游何异?不若出入程以时候,游接尽是端人,其事之不肖者, 耳闻目见,自能识破,不为小人所摇荡矣。’
  又公家至贫。然‘贫’之一字,于亲故间,非惟口不道,手亦不书。尝戒子弟曰:‘对人言贫,其意将何求?汝曹志之。’
  安贫者,不自觉其贫,即真贫者亦不肯自言其贫也。惟不贫而求富无厌者,乃惟见己之贫而常言之,其人品卑鄙已甚;又有一种人,欲诉己之贫,而更张人之富以形之,其心术益不可问矣!
  疏广为太子傅,受赐金归,日卖金置酒,与族人故旧娱乐。或劝为子孙立产业,广曰:‘吾岂老誖,不念子孙哉?顾有旧田庐,令勤力其中,足供衣食。复增以 赢余,只教其惰耳!贤而多财,则损其志;愚而多财,则益其过。且富者,怨之府也。吾既无以教子孙,不欲益其过而招怨。并此金者,以惠老臣耳;吾与族党共享 以尽余年,不亦可乎?’
  昔贤有云:‘举而措之天下之民,谓之事业;举而措之一家之人,谓之产业;举而措之害天下之民以利一家之人,谓之冤业。以事业作产业,人怨之;以产业作 冤业,天殃之。’乃古人于人怨,尚避而不为,今人于天殃,竟趋之若骛矣!昔贤又谓非分得财,是留冤债与子孙偿,留冤债与子孙偿,尚自以为爱子孙乎?
  宜兴万古斋公吉,子士亨、士和,同举进士。贻书戒之曰:‘愿若辈为好人,不愿若辈为好官。’
  嗟乎!为好人与为好官,竟不并行若此哉!古者论贤授职,其所谓好官者,好人也。自世以制举取士,而士之所日从事者,不复求之道德仁义,而徒习之学庸语 孟。夫学庸语孟者,诚圣贤教人为好人之方也,而士子举以为朝廷,用我为好官之资。读一章一句,必不曰此义理如何行,而惟曰此文字如何做。言及于为好官,则 津津然有喜色;言及于为好人,则淡然无味;往往有迂怪而诋毁之者。复何望登仕以后为好官而为好人哉?然诚以好官而为好人,比寻常好人当不啻十倍;若不为好 人而惟求为好官,更藉为好官以为不好人,天下事尚可言哉?尚忍言哉?
  泰和罗文庄公,兄弟叔侄相继登朝。每谓子弟曰:‘势位非一家物,须要看得破。’后以冢宰归养。仲子谒选,乞书贻当路,图仕南方,以便省问。公曰:‘数字不足惜,惜认“义命”二字欠确耳!平生训汝谓何,而有是言!’竟不与书。
  韩亿知毫州,次子为西京判,谒告省觐。公喜,置酒召僚属,俾诸子隅坐。忽问西京有疑狱奏谳者,其详云何?舍人思之未得,遂索杖大诟曰:‘汝倅贰一府,事无巨细,皆当究心。大辟尚不能记,则细务不举可知。’必欲挞之,众宾力解,方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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