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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古鉴 .史洁珵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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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性行类
  赵清献抃,贞介绝伦,钜细不茍。昼之所为,夜必焚香以告于天。其不敢告者,不敢行也。始终一节,如青天白日,百世可师。
  纵不以告于天,天无不知之也。而人恒若以为不知也。故必以告,为持身制行之至诀。
  按公帅蜀时,有妓戴杏花。公偶戏曰:‘髻上杏花真有幸。’妓应声曰:‘枝头梅子岂无媒。’逼晚,公使老兵呼妓。几二鼓不至,令人速之。公周行室中,忽 高声呼曰:‘赵抃不得无礼!’旋令止之。老兵自幕后出曰:‘某度相公不过一时辰,此念便息;实未尝往也。’可见公之端方,信及厮役,而其得力于克己者诚深 矣!
  司马温公尝自言:‘吾生平无他过人,但未尝有一事不可对人言者。’刘安世尝学于公,求尽心行己之要。公教之以诚,且令自不妄语始。
  妄语一事,极不可解。人于有关系处说谎,还是有意欺人;乃寻常说话,最没要紧事,亦偏带几分虚头。想来甚是无谓,却不觉口中道出,自非实曾用力,诚未易免也。
  范忠宣公纯仁,每戒其子曰:‘人虽至愚,责人则明;虽有聪明,恕己则昏。人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,恕己之心恕人,不患不到圣贤地位。’有友请教于公,公曰:‘惟俭可以养廉,惟恕可以成德。’
  邝子元曰:‘恕之一字,固为求仁之要;量之一字,又为行恕之要。学量之功何先?曰:穷理。穷理则明,明则宽,宽则恕,恕则仁矣乎!’
  韩忠献公尝言:‘君子小人之际,皆当诚以待之。知其小人,但浅与之接耳。’凡人于小人欺己处,必露其明以破之。公独不然;明足以照小人之奸,然每受之,未尝形于色。
  此种局量,非大学问不能。然全身远怨之道,无出于此。
  尚书云:‘必有容,德乃大。必有忍,事乃济。’一毫之拂,即勃然怒;一事之违,即愤然发,是无涵养之力,薄福之人也。故曰:觉人之诈,不形于言,有无限余味。
  李文靖公沆为相,有狂生叩马献书,历诋其短。公逊谢曰:‘俟归详览。’生怒,遽詈之曰:‘居大位而不能康济天下,又不引退以让人,久妨贤路,能无愧乎?’公于马上踧踖再三,曰:‘某屡求退,奈上未允,不敢去也。’终无忤意。
  薛文清公有云:‘辱之一字,最为难忍,自古豪杰之士多由此败。’尝考王昶戒子云:‘人或毁己,当退而求之于身。若己有可毁之行,则彼言当矣!若己无可 毁之行,则彼言妄矣!当则无害于彼,妄则无害于身,又何反报焉?则其道在反己也。’陆文定公云:‘或非意相加,度其人贤于己者,则我当顺受,待其自悟。其 同于己者,大则理遣,小则情恕。(卫洗马曰:人有不及,可以情恕;非意相干,可以理遣。)至不如己者,则以不足较置之。是其道在审人也。’昔贤云:‘逆我 者,只消宁省片时,便到顺境,方寸寥廓矣!’故少陵诗云:‘忍过事堪喜,斯忍逆之方也。’郑孟发云:‘有以横逆加我者,譬如行草莽中,荆棘在衣,徐行缓解 而已。’云游斋录云:‘凡有横逆之来,先思我所以取之之故,随思我所以处之之法,潜不动气,而静以守之,则患消而祸远矣!斯处横逆之道也。’合数言,而可 无难于涉世矣!
  夏忠靖公少时,有人触犯,未尝不怒。初忍于色,中忍于心,久之不觉俱化。故知量亦从学问来。
  唐一庵尝语弟子曰:‘人知颜子“不校”难及,不知一“犯”字学他不来。’弟子曰:‘何谓?’先生曰:‘颜子持己应物,决不得罪于人。故有不是加他,方说得是犯。若我辈,人有不是加来,必是自取,何曾是犯?我辈未须学“不校”,且先学到“犯”字。’
  高景逸曰:‘见过所以求福,反己所以免祸。常见已过,常向吉中行矣!自认不是,人不好再开口矣!非是为横逆之来,姑且自认不是。其实人非圣人,岂能尽 善?人来加我,多是自取,但宜反求,道理自见。如此,则吾心愈细密,临事愈精详。一番经历,一番进益,省了多少气力,长了多少识见。小人所以为小人者,只 是别人不是而已。’
  陶侃为广州刺史,在州无事,辄朝运百甓于斋外,暮运于斋内。人问其故。答曰:‘吾方致力中原,过尔优游,恐不堪事,故自劳耳。’常语人曰:‘民生在勤。大禹圣人,乃惜寸阴;至于凡俗,当惜分阴,岂可但逸游荒醉?生无益于时,死无闻于后,真自弃也。’
  受横受谤,所以降伏火性,为反求诸己地耳。若一迳淡漠置之,便易流于悠悠任放;故须竖起脊梁,著实奋励一番,方是君子为己之学。程伊川自省云:‘农人 祁寒暑雨,深耕易耨,吾得而食之,百工技艺,作为器物,吾得而用之。介胄之士,披坚执锐以守土宇,吾得而安之。无功泽及人,而浪度岁月,宴然为天地间一 蠹。’古人云:‘民劳则思,思则善心生。乐则淫,淫则恶心生。’孟子以饱食暖衣,逸居无教,为近于禽兽。然马牛尚能引重致远,直豢豕而已矣!
  从善如登,从恶如崩,古人叹善难而恶易也。朱子云:‘要做好人,则上面煞有等级。做不好人,则立地便至。只在把住放行之间耳。’攀跻,分寸不得上;失势,一落千丈强。学者可不畏哉?
  武林张恭懿公,名瀚。释褐,观政都察院。其时廷相王公为台长,一见即器重公。延坐,语之曰:‘昨雨后出街衢,一舆人蹑新履,自灰厂历长安街,皆择地而 蹈,兢兢恐污其履。转入贳城,渐为泥泞,偶一沾濡,更不复顾惜。居身之道,亦犹是尔;倘一失足,无所不至矣!’公佩其言,终身弗忘。
  苏叔党过,读南史。东坡因语之曰:‘王僧虔居建业中马粪巷,子孙笃实谦和。时人称马粪诸王为长者。东汉赞论李固云:“观胡广赵戒如粪土。”粪之秽也,一经僧虔,便为佳号;而比胡赵,则粪有时而不幸。汝可不知乎?’与王公此喻,同一真切微婉,得风人之遗。
  张九成初年贫寒,衣衾不备。有送袭衣者。却不受,曰:‘士当贫苦,正是做功夫持节。若不痛自砥砺,则贪欲心生,廉耻丧矣,功夫何在?’
  伊庵权禅师用功甚锐,在昼若未尝与人作一方便,至晚必流涕曰:‘今日又只恁么空过!’
  西域有胁尊者,年八十出家,少年诮之。尊者闻而誓曰:‘我若不通三藏,不断三界欲、得六神通、具八解脱,终不以胁至席。’乃昼则研穷教理,夜则静虑凝神,三年悉证所誓。时人敬仰,号为胁尊者。
  莲池师云:‘世间即一技一艺,其始学不胜其难,似万不可成者;若置而不学,则终无成矣。故最初贵有决定不疑之心。虽能决定,而优游迟缓,则亦不成;故 其次贵有精进勇猛之心。虽能精进,然或得少而足,或时久而疲,或遇顺境而迷,或逢逆境而堕,则亦不成;故其次贵有贞常永固不退转之心。诚能如此存心,何事 不办哉?’
  周孝侯讳处,阳羡人。少不修行检,常出游。遇父老,问曰:‘今时和年丰,而人不乐,何也?’父老曰:‘三害未除,何乐之有?’侯问:‘何为三害?’父 老曰:‘南山白额虎、长桥下蛟,与子而三矣!’侯曰:‘若是,吾能除之。’乃射虎斩蛟,折节好修,就机云学问。基年,州郡交辟。
  人孰无过,过而能改,乃大贤矣!然如此之决捷勇猛者,实罕其俦。顾泾阳云:‘李延平,初间是豪迈人,后来琢磨得与田夫野老一般;这便是一个善涵养气质 的样子。吕东莱,少褊急。一日,诵论语“躬自厚而薄责于人”,平时悁忿,涣然冰释;这便是一个善变化气质的样子。’近闻一朝士,生平善怒,其母与一戒板戒 之。怒发,便持此戒板击人。大堪发哂!
  李文正昉,丁太夫人忧,起复充职。窦俨责之曰:‘鱼袋之设,取夙夜匪懈之义。以金为饰者,亦身之华也。子居忧,虽恩诏抑夺,不当有金玉之饰。’文正遽 谢不敏,且志于心曰:‘为人子者,丧礼固非预习,然茍不中礼,非惟有亏名教,亦何面目处缙绅之列乎?固知窦兄真长者也。’
  【注】鱼袋之制始于唐,盖以为符契也。其始曰鱼符,左一右一,左者进内,右者随身,刻官姓名,出入合之,因盛以袋,故曰鱼袋。宋因其制,以金银饰为鱼形,公服则系于带而垂于后,以明贵贱,非复如唐之符契也。~出版者注~
  徐存斋阶,由翰林督学浙中,年未三十。一士子文中,用颜苦孔之卓。徐批云:杜撰,置四等。此生将领责,执卷请曰:‘苦孔之卓,出扬子法言,实非生员杜撰也。’徐起立曰:‘本道侥幸太早,未尝学问,今承教多矣!’改置一等。人服其雅量。
  【注】颜苦孔之卓:颜回苦孔子之卓然不可及也。扬子法言学行:‘颜不孔虽得天下,不足以为乐。然亦有苦乎?曰:颜苦孔卓之至也。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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