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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古鉴 .史洁珵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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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颜氏家训有云:二亲既没,兄弟相顾,当如形之与影、声之与响。爱先人之遗体,惜己身之分气,非兄弟何念哉?矧藐尔遗孤,伶仃困苦,为之长者,所当以兄之友而行父之严,又兼母之慈;其教导保恤,尤宜无所不至。论兄弟者于此,固又是一局也。
  王览,祥后母朱氏所出也。祥事后母至孝,而母数欲危之。览尽心调和其间;每挞祥,览辄泣涕抱持。尝置酒酖祥,而览知其意,作取饮状。母惊,覆酒。有以非理使祥,览辄与俱。又虐使祥妻,览妻亦趋而共之。卒化母成慈。祥后仕至太保,而九代公卿,则皆览之后也。
  王祥孝,王览之格亲更孝。王览难得,览妻之与夫同心尤难得。后母弟至此,至矣!
  牛弘,字里仁。弟弼,好酒而酗。尝醉,射杀弘驾车牛。弘还宅,其妻迎谓曰:‘叔射杀牛!’弘直答曰:‘作脯。’坐定,其妻又曰:‘叔射杀牛,大是异事!’弘曰:‘已知。’颜色自若,读书不辍。
  古今论兄弟之失和也,必曰言语之忿、财产之争、妇女之间。而二者之衅,又多由于妇女。盖异姓既非同气之亲,闺房曾无远大之见,纤悉必达诸夫听,甚有因而缘饰者矣!指挥一任诸妇言,久而恰如根心者矣!弘妻一言至再,应是世俗常情;弘之毫无所怪,固由性有真爱。
  薛包,事父母至孝。及父母殁,诸弟求分财异居。包不能止;奴婢则引其老者,曰:‘与我共事久,使令所熟也。’器物取其朽败者,曰:‘我素所服食,身口所安也。’田产取其荒芜者,曰:‘吾少时所治,心意所恋也。’任弟所愿分之。后诸弟数破其产,辄复赈给。
  妙在俱与诸弟以可受,绝不矫廉求名。
  赵彦霄与兄彦云,亲丧,同居二十年。彦云浪游废业,彦霄数谏不听,遂求分析。分后五年,兄之产业荡然,逋负盈门,渐欲逃亡。弟因除夕置酒,迎兄嫂饮。 告曰:‘弟初无分析之心,以兄用度不节,惟恐悉皆荡尽,不得已而分。今幸守先业之半,尚足供伏腊之需。今日兄嫂仍复同居,以主家事。’即取分书焚之。仓库 管钥,悉付兄嫂收掌。更出所蓄,偿诸负者。兄嫂愧谢不已。既受之后,处事谨节,治家勤俭。彦霄与子,其年同登第。
  此等处,全要纯是一片恻怛至诚,才得泯然无迹,两两相忘。若有纤毫介介,便触人心目;兄嫂受之,亦决不能安矣!
  洞云张翁,文定公邦奇父也。公为学宪时,厅事仅二楹,上官过访颇不便。旁一楹,其叔居也。适叔有宿逋愿售,公倍价买之,将重构焉。告于翁,翁知其倍价 也,悦甚。已忽潸然泪下。公讶问故,翁叹曰:‘吾想一旦拆彼屋以竖我柱,其夫妇何以为情?’公恻然曰:‘大人宽心,儿当还之。’遽抽身取券。翁曰:‘我计 其钱已随手偿人去矣!’公曰:‘并其价不取也。’翁乃欣然曰:‘若然,慰我甚矣!’
  郑均,字仲虞。兄为县吏,颇受礼遗。均数谏不听,乃脱身为佣。岁余,得钱帛,归以与兄。曰:‘物尽,可复得;为吏坐赃,终身捐弃。’兄感其言,遂为廉洁。均为尚书致仕,朝廷高其义,赐尚书禄终其身。
  化兄于善,尤难于与兄以财,斯弟道之至。
  陈世恩,夏邑人,万历己丑进士。兄弟三人。长孝廉,次即公。季弟某,少好狎游,率日出晏归。孝廉辄作色规正,不悛。公曰:‘徒伤爱,无益耳。’每夜躬 守户外候之,俟弟入,乃手自扃钥;问以寒燠饥饱。如是者久之,弟乃大悔,不复暮归。及公贵,孝廉已卒。有吴三者,孝廉侧室之弟也。一日来省其姊,衣帽蓝 缕,公邀与对食。弟自外至,请问曰:‘他所饮食之足矣,何预客座?’公曰:‘庶嫂子女俱无,少年孀居,为吾兄守制,吾感之敬之,以及其弟,一对食何伤?’ 弟叹服。公二子升、陛,俱登第。
  庾衮,晋咸宁中人。岁大疫,已亡二兄矣。次兄毗复危,父母家人皆避于外。衮独留,不肯去。亲自扶持,调理汤药,昼夜不眠,复抚棺哀临不辍。十余旬,疫势既歇,家众乃反。毗以得瘥,衮绝无恙。
  人当疾病危亡之际,正所赖有骨肉至亲之时。乃疫气渐染之说,世俗惑而不察,遂有父子兄弟亦委而去之者。扶持偎贴既无其人,汤药饘粥亦所不给,病者斯无 复生望矣!隋辛公义,刺岷州。岷俗畏疫,一人病,阖家避之,以故病者多死。公义命皆舁置厅事。暑月厅廊皆满,公义设榻,寝处其间,捐俸具医药,身自省问, 病者多起。乃召其亲戚谕曰:‘死生有命,岂能相染?若能相染,吾死久矣!’皆惭谢而去,风俗为之一变。
  孙棘,宋大明中人。时抽丁以戌,弟萨应充。棘妻许氏嘱夫曰:‘君当门户,岂可诿罪小郎?姑临亡,以小郎嘱君。今未婚娶,家道不立。君已有二子,死复何 恨?’棘遂诣郡,愿代萨行。萨辞自引,不愿兄代。太守张岱疑其不实,分置棘、萨,令吏私察之。各报以从其所请,颜色并悦,甘心赴死焉。岱表上之,诏特原 免。
  兄代弟,难矣;而出于妻言,尤奇。又妙在从亡姑身上起见,敦睦也,更可称笃孝矣!
  郑湜,洪武中人。时胡惟庸既败,人有仇怨告讦者,率指为胡党。有诉郑兄弟交通惟庸者,湜兄弟六人,吏捕之急。诸兄欲行,湜曰:‘弟在,其忍使诸兄罹刑 耶?’独诣吏请行。仲兄濂,先有事京师。弟至,迎谓曰:‘吾家长,当认罪,弟无与焉。’湜曰:‘兄老,吾往辩之。万一不直,弟当伏辜。’二人争入狱。太祖 闻之,俱召至廷,劳勉之。谓近臣曰:‘有人如此,而肯从人为非耶?’擢为参议。
  王毓俊,侍御复斋之子也。复斋尝买妾,困于妒妻。复斋出按时,妻闭之一楼上,饥且死。毓俊时方八岁,绐母曰:‘饥死,人谓不贤。不如日食以粥汤,令其 徐死。’母从之。毓俊阴以小布囊藏干食饷之。半岁余,产子,得潜鞠他所。及侍御卒,毓俊抚幼弟成立,无异同产。后生子甚多,皆显达。
  吴兴莫翁者,婢娠,惧其妇妒,亟遗嫁鬻粉羹者,生男。翁卒,子且十余岁。恶少视为奇货,命往哭,兴端之计甚悉。子入哭,莫氏长子亟前曰:‘汝非卖羹子 乎?’曰:‘然。’遂引拜其母。又遍指家人曰:‘此汝当拜者,此当受拜者。’既毕,欲去。长子曰:‘汝既吾弟,当在此抚丧,安得去?’即与同寝处。群小方 聚俟之,闻已纳,相视大诧,计不得施。
  固由盛德,亦有急智。不然,莫氏之家危矣!尝论人家流俗相沿,每以亲狎侍婢为本分内事。不知侍婢一与主翁亲狎,多挟此私通仆辈,有孕则以主翁借口。其 是己子与非己子,固不可得而明也。于是有蓄愚贱之裔,以玷谱渎宗者矣。况或其妻不容,因而遗嫁,势必贫贱之家。其子既长,无有不自认以为主翁之子,而日睥 睨其家之富厚也。专俟主翁去世,便求归宗分财。又多群小挟之,以行其私,结祸构讼,破家之道也。故袁氏有言曰:‘凡有侍婢,不可不谨其始而防其终。’
  施佐、施佑,兄弟俱为知州。致仕家居,田产参差,有唇齿之隙。亲友日为处分,不能解。同邑严公名凤,素以孝友著闻,事兄如父,周恤保爱,无所不至。偶 遇施佑于舟中,语及产事。公颦蹙曰:‘吾兄懦,吾正苦之。使得如令兄之力量,可以尽夺吾田,吾复何忧?’因挥涕不已。施佑乃恻然感悟,遂拉严公同至兄所, 且拜且泣,深自悔责。而施佐亦涕泣慰解,各欲以田相让。遂友爱终身。
  袁氏君载世范云:‘骨肉失欢,有本于至微,而终至不可解者,止由失欢之后,各自负气,不肯相下尔。有一人能先下气与之趋事,与之话言,则彼此酬复,自然不异平时。’观此益信。
  郑大郁有云:‘大凡吾人处兄弟之间,偶有不相惬处,即宜明白说破,随时消释,无伤亲爱。看大舜待傲象,只是不藏怒、不宿怨,所以为圣。今人外假怡怡之 名,而中怀嫌隙。至于阴妒明结而不可解,是自乖其天性也。’愚按此论最佳,陈几亭所以极言张公艺忍字之非也。然忍不必定是藏蓄不发,当如俗说耐得事一般, 或加我所不堪,便随而解之,不置胸次。曰;此其不思耳!此其无知耳!失误耳!此其所见小耳!其利害能有几何?不使之入于吾心,则虽日犯我者十数,可不至形 于言而征于色矣!是谓善处忍者。此说本司马温公,足救忍字之误。
  刘彻,家颇饶,学亦有声,累试不第。同邑有朱轼者,家贫,教学里中。岁暮得束修归,遇一田夫,械系悲泣。问其故,曰:‘贷青苗钱,无偿耳。’轼尽以束 修依数纳官,其人得释。时彻以前程祷于神,梦神告曰:‘汝有微禄,奈德亏不可得矣!’彻问所亏,神曰:‘尔弟负官钱,坐视不少助,几致死,非亏德乎?’彻 曰:‘弟自不肖,某复何罪?’神曰:‘行路之人,见且不忍。尔乃同气,何不动心?汝不知朱轼代纳青苗事耶?行将获阴德之报矣!’彻觉,诣轼访之,果有此 事,惘然自失。轼生三子皆显,而彻终身不第。
  不济兄弟者,举世多刘彻也。其以兄弟不肖为辞者,举目尽刘彻也。亦思兄弟诚贤,岂复须汝济乎?兄弟而甘心穷困以死,冥责固无所逃,其不甘心穷困者,外而为非致祸,岂不贻累一家;内而酿怨积嫌,甚至寇荧同气,可不鉴哉?!(以上辑兄弟)
  王僧虔,携诸子侄到郡。兄子俭,中途得病,僧虔为之废寝食。诸人或慰谕之。僧虔曰:‘昔马援,子侄之间,一情不异。邓攸于弟之子,更逾所生。吾怀其心,不异古人。亡兄之嗣,岂宜忽诸?若此儿不救,便当回舟谢职。’兄子寻愈。
  袁氏世范曰:‘父之兄弟,谓之伯叔父,其妻谓之伯叔母。盖以其抚字教育,有父母之道,与亲父母不相远。而兄弟之子,谓之犹子。亦以其奉承报效,有子之 道,与亲子不相远。故幼无父母者,茍有伯叔父母,则不至于无所养;老无子孙者,茍有犹子,则不至于无所归。此圣王制礼立法之本意。’今或自爱其子,而不顾 兄弟之子;尚有因其无父母,而并兼财产,百端侵害者,何哉?!
  宋燕泰肃王,轻财厚费,常预借料钱,多至数岁;仁宗诏给者屡矣。御史沈邈,谓不可以常典奉无厌之求。上曰:‘御史误矣!太宗子八人,今惟王尔。先帝之弟,朕之叔父也。每恨不能尽天下以为养;数岁之禄,何足计焉!’
  标出如许分谊,旁人再开不得口矣!尝论:己之伯叔,父之分形同气也。薄待伯叔,即是薄待其父。然世容或有因父之兄弟不和,而遂以为失礼于伯叔无伤者。 不知父之兄弟不和,父之过也。为子者于此,所当婉转劝谕,以合其欢。尤宜委曲弥缝,以补其阙。若竟曰本父意而为之,恐其父但一目击,无有不歉然于中者也。
  张士选,幼丧父母,依叔以居,恩养如子。叔生子七,祖产未分。叔曰:‘吾当与析产为二。’选请分为八,叔固辞。选固请,卒如选言。选年十七,入京应 举。同馆二十余辈,有术士遍视之,曰:‘南宫高第,独此少年。’诸同馆斥之。术士曰:‘文章非某所知,但少年满面有阴德气。’揭榜,果独成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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