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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史紀事 .谷應泰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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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十二年(甲寅,一六一四)三月丙子,福王常洵之國。
  四十三年(乙卯,一六一五)二月,南京御史汪有功言福府內侍李進忠擅祭告孝陵。不報。
  秋七月,太常寺少卿史孟麟請冊立皇太孫,謫兩淮鹽運判官。
  四十四年(丙辰,一六一六)八月壬寅,皇太子出閣講學,蓋曠期十二年。
  四十八年(庚申,一六二0)夏四月,皇后王氏崩。后賢而多病,國本之論起,上堅操立嫡不立長之語。群疑上意在后病不可知,貴妃即可為國母,舉朝皇皇。及上年高,后以賢見重,而東宮益安,至是崩。中宮虛位數月,貴妃竟不進位。上不豫,右諭德張鼐上言:「皇上起居靜攝,皇太子執禮之暇,時親左右,皇長孫少成之氣,娛樂庭除,既足寬懷,亦稱聚順。臣竊見士民之家,或慈母見背,嚴父孤單,惟兒孫繞膝,可開眉宇。雖天子不同民間,而骨肉應無二理。」
  七月,時上寢疾久,皇太子希得召見,御史左光斗等詣方從哲請候安。從哲曰:「上諱疾,即入門,左右不敢傳。」兵科給事中楊漣曰:「昔宋文潞公問仁宗疾,內侍不肯言。潞公曰:『天子起居,汝曹不令宰相知,將無他志?下中書省行法。』今誠日三問,不必見,亦不必上知,第令內臣知大臣在門。且公當宿閣中。」從哲曰:「非故事。」曰:「潞公不訶史志驄乎?此何時?尚問故事!」
  二十一日丙申,上疾大漸,召輔臣方從哲等入弘德殿,尋出,日已旰,皇太子尚彷徨寢門外,不得入。漣、光斗遣人語東宮內侍王安曰:「上疾甚,不召太子,非上意。太子當力請入侍,以備非常,即夜毋輕出。」安故守正,力擁佑太子。即日上崩,遺命封貴妃鄭氏為皇后。
  泰昌元年(庚申, 一六二0),即萬曆四十八年也。
  八月,光宗既踐祚,遵遺命封皇貴妃,命禮部查例行。尚書孫如游爭之曰:「祖宗朝,其以配而后者,乃敵體之經,其以妃而后者,則從子之義。故累朝非無抱衾之愛,終引割席之嫌者,則以例所不載也。皇貴妃事先帝有年,不聞倡議於生前,而顧遺詔於逝後,豈先帝彌留之際,遂不及致詳邪?且王貴妃誕育殿下,豈非先帝所留意者!乃恩典尚爾有待,而欲令不屬毛離裡者,得子其母,恐九原亦不無怨恫也。鄭貴妃賢而習於禮,處以非分,必非其心之所樂。書之史冊,傳之後(礻冀),將為盛代典禮之累,且昭先帝之失言,非所以為孝也。《中庸》稱達孝為善繼善述,義可行,則以遵命為孝;義不可行,則以遵禮為孝。臣不敢奉命。」從之。
  谷應泰曰:
  光宗本恭妃所產,神皇之元子也。恭妃無寵,擅寵者鄭貴妃耳。乃自萬曆十四年輔臣申時行以建儲為請,至二十九年而儲位始定,自古父子之間,未有受命若斯之難也。語云:「貴夫人愛孺子。」又云:「母愛者子抱。」其時枯菀之勢既形,金玦之寒斯劇,羽翼孝惠者少,樹功舒王者多,而青宮一席尚忍言哉!乃首以爭國本獲譴者,禮垣羅大紘、中書黃正賓也。又給事李獻可、尚書李春長輩,或杖或戍,一鳴輒斥,甚至九臣面詰政府,十四官同時降削。而神宗動加激擾之名,冀箝天下之口,不特不欲建儲也。因儲禮之不舉,而冠婚愆期,曠不豫教。其後乃令三王並封,又欲二王並講。女戎伏妖,蓋若是其忍乎!
  夫《易》稱長子主器,《記》美一人元良,重光重潤,自古榮之。而神宗乃以正天倫之語,為不入耳之言,深相怨毒,酷罰示威,則有物以蔽之也。究之前星之輝漸朗,摘瓜之謀不行。論者以諸臣靜聽,則蚤且觀成。予則以諸臣力爭,故久而克定也。方鄭妃盛年,神宗固嘗許以立愛矣。而言者紛紜,格不得發。始則譴諍臣以快宮闈,終亦未必不援朝論以謝嬖幸。始則欲以神器之重酬晏私之愛,究亦不能以房闥之昵廢天下之公。如是則王家屏之封還御批,李騰芳之上書執政,斷當以口舌爭之者也。已而妖書反間,詛咒橫行,緹校勾攝,紛然四出,與漢治巫蠱何異?嗚呼!王之禎猶江充也,四明猶公孫賀也。即不株累東宮,而含沙射人,寧有幸乎?幸生光誣服,得弛羅織,設事更蔓延,魚網之設,鴻則離之,都人士寧得安枕臥邪!比太子既建,而禁不出閣者又十二年。至史夢麟請冊皇太孫,猶加降謫焉。蓋神宗怒未怠已!

第六十八卷 三案
  神宗萬曆四十三年(乙卯,一六三五)五月己酉,有不知姓名男子,持棗木棍,撞入慈慶宮,打傷守門內官李鑒,直至前殿簷下,內官韓本用等執縛,付東華門守衛指揮朱雄等收之。次日,皇太子奏聞,命法司提問。
  庚戌,巡視皇城御史劉廷元奏:「人犯供名張差,係薊州井兒峪民。語言顛倒,形似風狂。臣再三考訊,本犯呶呶稱吃齋討封等語。話非情實,詞無倫次,按其跡若涉風魔,稽其貌的係黠猾,情境叵測,不可不詳鞫重擬者。」
  乙卯,刑部郎中胡士相、岳駿聲等審張差,供被李自強、李萬倉燒差柴草,氣憤,於四月內來京,要赴朝聲冤。從東進,不識門徑,往西走,適路遇男子二人,紿曰:「爾無憑據,如何進?爾拿槓子一條來,便可當作冤狀」等語。差日夜氣忿,失志顛狂,遂於五月初四日,手拿棗木棍一條,仍復進城,從東華門直至慈慶宮門首,打傷守門官,走入前殿下被擒。擬依宮殿前射箭放彈投礧石傷人律斬,決不待時。
  戊午,刑部提牢主事王之宷言:「本月十一日,散飯獄中,末至新犯張差,見其年壯力強,非風顛人。初招告狀著死撞進,復招打死罷。臣問實招與飯,不招當饑死。即置飯差前,差見飯低頭,已而云:『不敢說。』臣乃麾吏書令去,止留二役扶問之,招稱:『張差小名張五兒,父張義病故,有馬三舅、李外父,叫我跟不知姓名老公,說:「事成與爾幾畝地種。」老公騎馬,小的跟走。初三歇燕角鋪,初四到京。』問何人收留?復云:『到不知街道大宅子,一老公與我飯,說:「你先衝一遭,撞著一個,打殺一個,打殺了我們救得你。」遂與我棗木棍,領我由厚載門進到宮門上。守門阻我,我擊之墮地。已而老公多,遂被縛。小爺福大。』又招有柏木棍、琉璃棍,棍多人眾等情。其各犯名,至死不招。臣看此犯不顛不狂,有心有膽,懼之以刑罰不招,要之以神明不招,啜之以飲食,始欲默欲語,中多疑似。願皇上縛兇犯於文華殿前朝審,或敕九卿科道三法司會問,則其情立見矣。」
  辛酉,戶部郎中陸大受言:「青宮何地?男子何人?而橫肆手棍,幾驚儲蹕。此乾坤何等時邪?北人好利輕生,有金錢以結其心,則輕為人死。至大奸之奔走死士也,或出其技之庸庸者,姑試之於死地以探其機;而後繼之以驍桀,用其死力於忽不經意之處,有臣子所不忍言者。張差業招一內官,何以不言其名?明說一街道,何以不知其處?彼三老三太,互為表裡,而霸州武舉高順寧等,今竟匿於何所?變豈無因,警甚非小,乞皇上大振乾綱,務在首惡必得,邪謀永銷,明肆兇人於朝市,以謝天下。」疏中有「奸戚」二字,上惡之,與之宷疏俱不報。御史過庭訓為移文薊州蹤跡之。知州戚延齡具言其致顛始末,諸臣據為口實,以「風顛」二字定為鐵案矣。
  乙丑,刑部司官胡士相、陸夢龍、鄒紹光、曾曰唯、趙會楨、勞永嘉、王之宷、吳養源、曾之可、柯文、羅光鼎、曾道唯、劉繼禮、吳孟登、岳駿聲、唐嗣美、馬德澧、朱瑞鳳等,再審張差。供稱:「馬三舅名三道,李外父名守才,同在井兒峪居住。又有姐夫孔道住本州島城內。不知姓名老公,乃修鐵瓦殿之龐保。不知街道大宅子,乃住朝外大宅之劉成。三舅、外父常往龐保處送灰,龐、劉在玉皇殿商量,和我三舅、外父逼著我來,說打上宮中,撞一個打一個,打小爺,吃也有,著也有。劉成跟我來,領進去,又說:『你打了,我救得你。』」又有「三舅送紅票,封我為真人」等語。刑部行薊州道提解馬三道等,疏請法司提龐保、劉成對鞫。給事中何士晉上言:「頃者,張差持挺突入慈慶宮,事關宗社安危,皇上宜何如震怒,三事大臣宜何如計安。乃旬日以來,似猶泄泄,豈刑部主事王之宷一疏,果無故而發大難之端邪?雖事涉宮闈,百宜慎重。然謀未成,機未露,猶可從容曲處。今形見勢逼,業已至此,所謂亂臣賊子,人人得而誅之。明主可與忠言,此事寧無結局?」疏留中。閣臣促之,上諭曰:「朕自聖母升遐,奉襄大典,追思慈恩罔極,哀慕不勝。方在靜攝中,突有風顛奸徒張差持挺闖入青宮,震驚皇太子,致朕驚懼,身心不安。朕思太子乃國根本,豈不深愛。已傳內宮添人守門關防,不時衛護,連日覽卿等所奏,姦宄叵測,行徑隱微,既有主使之人,即著三法司會同擬罪具奏。」是日,刑部據戚知州回文以上。
  壬申,上再諭法司嚴刑鞫審,速正典刑。時語多涉戚臣鄭國泰,國泰出揭自白。給事中何士晉復奏:「陸大受疏內雖有身犯奸畹凶鋒等語,特借此發端,以明杞憂之果驗。而語及張差,原止欲追究內官姓名,大宅下落,並未直指國泰主謀。此時張差之口供未具,刑曹之勘疏未成,國泰豈不能從容少待,輒爾具揭張皇,人遂不能無疑。若欲釋疑,計惟明告宮中,力求皇上速將張差所供龐保、劉成立送法司考訊,如供有國泰主謀,是大逆罪人。臣等執法討賊,不但宮中不能庇,即皇上亦不能庇。設與國泰無乾,臣請與國泰約,令國泰自具一疏,告之皇上。嗣後凡皇太子、皇長孫一切起居,俱係鄭國泰保護,稍有疏虞,即便坐罪,則人心帖服,永無他言。若今日畏各犯招舉,一惟熒惑聖聰,久稽廷訊,或潛散黨與使遠遁,或陰斃張差使口滅,則疑復生疑,將成實事,惟有審處以消後禍。」不報。
  癸酉,駕幸慈寧宮召見百官,從御史劉光復請也。輔臣方從哲、吳道南暨文武諸臣先後至。內侍引至聖母靈次,行一拜三叩頭禮。時上西向,倚左門柱設低座,俯石欄,百官復至御前叩頭。上連呼曰:「前來!」群臣稍膝而前,去御座不數武。上練冠練袍,皇太子冠翼善玄冠素袍,侍御座右,三皇孫雁行立左階下。上宣諭曰:「朕自聖母升遐,哀痛無已。今春以來,足膝無力,然每遇節次,朔望忌辰,必身到慈寧宮聖母座前行禮,不敢懈怠。昨忽有風顛張差闖入東宮傷人,外庭有許多間說,爾等誰無父子,乃欲離間我邪?適見刑部郎中趙會楨所問招情,止將本內有名人犯張差、龐保、劉成即實時凌遲處死,其餘不許波及無辜一人,以傷天和,以驚聖母神位。」尋執東宮手示群臣曰:「此兒極孝,我極愛惜。」御史劉光復跪於班後,大言曰:「皇上甚慈愛,皇太子甚仁孝。」其意固將順也。上不甚悉,詰問為誰?中使以御史劉光復對。光復猶大言不止,上斥之至再,光復不聞,仍申前說。上色頓改,連呼錦衣何在者三,無應者,遂令中涓縛之,挺杖交下。上戒無亂毆,但押令朝房候旨。方從哲等叩頭,言小臣無知妄言,望霽天威。怒稍解,乃以手約皇太子體曰:「彼從六尺孤養至今,成丈夫矣。使我有別意,何不於彼時更置,今又何疑?且福王既已至國,去此數千里,自非宣召,彼能飛至乎?」因命內侍傳呼三皇孫至石級上,令諸臣熟視,諭曰:「朕諸孫俱已長成,更有何說!」顧問皇太子:「爾有何語?與諸臣悉言無隱。」皇太子曰:「似此風顛之人,決了便罷,不必株連。」又曰:「我父子何等親愛,外廷有許多議論,爾輩為無君之臣,使我為不孝之子。」上因謂群臣曰:「爾等聽皇太子語否?」又述東宮言,連聲重申之。群臣跪聽未起,上屢顧閽者,令續到官皆放進無阻,以故後來者踵趾相錯,班行稍右,與帝座遠。上又持皇太子面向右,問曰:「爾等俱見否?」眾俯伏謝。乃命諸臣同出。
  甲戌,決張差於市。
  乙亥,上命司禮監會九卿三法司於文華門前,鞫審龐保、劉成。保原名鄭進,成原名劉登云。其與差飯,及木棍引進等語,俱轉展不招。方審問,東宮傳諭曰:「張差持棍闖宮,至大殿簷下,當時就擒,並無別物。其情實係風顛,誤入宮闈,打倒內寺,罪所不赦。後招出龐保、劉成,本宮反覆參詳,保、成身係內官,雖欲謀害本宮,於保、成何益?此必保、成素曾凌虐於差,故肆行報覆之謀,誣以主使。本宮念人命至重,造逆大事,何可輕信!連日奏求父皇速決張差,以安人心。其誣舉龐保、劉成,若一概治罪,恐傷天和。況姓名不同,當以讎誣干連,從輕擬罪,奏請定奪,則刑獄平,本宮陰騭亦全矣。」
  六月戊子,刑部審馬三道、李守才、孔道,以左道從律論應流,李自強、李萬倉應笞。從之。尋斃龐保、劉成於內庭。王之宷為科臣徐紹吉、臺臣韓濬所糾,部處閒住,中旨特黜為民。補何士晉於外。著刑部重擬劉光復罪。奪刑部侍郎張問達俸。既而釋光復於獄。
  熹宗天啟元年(辛酉,一六二一)閏二月,御史魏光縉上言:「父母之仇,不共戴天。忠臣事君,有死無二。先皇帝以長君當主,何嫌何疑?而無端燕啄王孫,瓜抱空蔓,奸人構煽,每思為所欲為。海內正人君子,一有指斥,輒以東林、淮上為阱,驅除既盡,釀禍遂烈。並封妖書之事,張差挺擊之謀,九廟有靈,旋即撲滅。而招據黃花山圍聚之逆謀,三十六都頭,內外多人之布列,棗木柏木棍之兇器,打死小爺之逆詞,洞心駭目。此時稍有人心,謂宜請劍殺賊,乃諸臣精神不用之以護青宮,而偏用之以庇奸黨;不用之以伸法令,而偏用之以難問官。首捏風顛以為張本,司官望風承旨,曲意偏護,改黨內為教內,都頭為香頭,許地三十五畝,已載入招,又復割去,致張差以首搶地,謂同謀做事,事敗獨死,竟付之不問也。主事王之宷懼為赤族之誅,明言入告,而諸奸恨不附已,巧借察典,追奪誥命。主事李俸聲言處分,勒令致仕。郎中陸大受、張廷上疏告變,張廷卒以憂死,而大受又以大計黜去。嗟嗟!逆君者有罪,發奸者何罪?借風顛漏獄詞者有罪,抒公憤捐身命者何罪?是非不兩立,之宷非則張差是矣,之宷當罪則張差當賞矣。況此一事也,拿賊奏聞者先帝,請下法司者先帝,皇祖曾不以先帝之請為非,而為之決張差、殲奸監,凡十年不御之朝堂,一旦召見群臣,面行撫慰。然則皇祖之於此事亦曉然明白,特諸臣以『風顛』二字無所歸著,故寧寬賊徒而罪之宷耳!聖明在御,恩及林藪,建言受杖之人,先後光明。而三臣去國孤蹤,不蒙昭雪,此忠臣義士所以感憤而不平也。伏乞皇上立賜擢用,以為忘身殉國之勸。若傍撓有人,終從禁錮,亦須明白此案於天地間,使人知三臣心事亦曾有人議之者,即三臣終老巖穴無恨。若區區一官,三臣自誓之日,業已棄擲,而今日乃欲以腐鼠嚇之乎?嗟嗟!之宷本無罪,而諸臣強名之曰罪;楊漣本無功,而諸臣強名之曰功。有罪者去,有功者亦去,則為今之臣,必當何如而後可乎?臣願與天下萬世共質之。」上可其奏。
  二年(壬戌,一六二二)二月,刑部主事王之宷上言:「乙卯之變,先帝安危在於呼吸。鄭國泰私結劉廷元、劉光復、姚宗文等,無復忌憚,遂欲睥睨神器,化家為國。國泰雖死,法應開棺斷屍,戮其族,赭其宮,以為人臣大逆不道之戒。總之用藥之方即通間之術,通間之術即挺擊之謀。向使張差事發,窮究根株,今日之盧受、崔文升敢復爾哉!長安公論有曰『風顛』二字,欲抺殺亂臣賊子,就廷元評廷元也。『奇貨無功』四字,欲抺殺忠臣義士,就光復評光復也。擊不中而假之諜諜,勢緩而促之藥,是升之藥慘於差之棍,是受之書烈於哲之書也。張差之前,從無張差;劉成之後,豈無劉成?亂賊接踵,而皇上孤立於朝矣。」又言:「郎中胡士相等,主風顛者也;堂官張問達,調停風顛者也;寺臣王士昌疏忠而心佞,評無隻字,頌多溢詞;堂官張問達語轉而意圓,先允風顛,後寬姦宄;勞永嘉、岳駿聲等,同惡相濟。張差招有『三十六頭兒』,則胡士相閣筆;招有『東邊一起幹事』,則岳駿聲言波及無辜;招有『紅封票高真人』,則勞永嘉言不及究紅封教。今高一奎見監薊州,係鎮朔衛人。蓋高一奎,主持紅封教者也;馬三道,管給紅票者也;龐保、劉成,供給紅封教多人撒棍者也。諸奸亦有人心者,以堂官對眾手單而改之,以十八人會審公單而增減之,大逆不道,非止大不敬也。」疏入,上不問。
  五月,御史馬逢臯、給事中張鵬雲交章劾劉廷元,吏部尚書張問達覆奏廷元倡論保奸,降調。
  五年(乙丑,一六二五)春正月,御史楊維垣劾張差一案:「王之宷幸功躐躋,誣皇祖,負先帝,不惟無功,抑且有罪。」又曰:「從來君臣父子之間,聞以理喻,未聞以勢激也。投鼠者既不忌器,則騎虎者豈復擇音!彼中夜之泣,何求不獲。是先帝之危,不危於張差之一挺,而危於之宷之一激也。即碎之宷之骨,豈足贖哉!」疏入,削之宷籍。
  五月,原任刑部郎中嶽駿聲復申挺擊始末。疏入,起用。王之宷逮訊追贓,之宷竟以重譴死。
  夏允彝曰:「挺擊之事,王之宷所詢張差,其言甚悉。刑部各司官會鞫時,亦多相合。於是舉朝喧然,以為國戚有專諸之意。貴妃亦危懼,訴於上,上命自白之太子。貴妃見太子辨甚力,貴妃拜,太子亦拜,且拜且泣,上亦掩泣,為斃二璫以解。而攻東林者,言上於貴妃盛時,曾許以立愛。晚而媿言之不符也,因勸貴妃廣修佛事,且助其費。上發銀十萬建祠。二璫以為磚瓦甚多,不若置窯自造,利甚奢,居民多鬻薪於璫者。張差賣田貿薪,亦往市於璫。土人忌之,焚其薪。差訟土人於璫,璫復嚴責差。差以產破薪焚,訟又不勝,憤憤持挺入宮,欲告御狀,不意闖入東宮。事亦不可知。然東宮雖侍衛蕭條,何至使外人闌入!諸臣危言之,使東宮免意外之虞,國戚懷惕若之慮,斷斷不可少。顧事聯宮禁,勢難結案,若必誅外戚,廢親藩,度能得之於神宗乎?從古有明行之法,有必不可明行之法。則田叔燒梁獄詞,亦調停不得已之術。何者?光宗固無恙,尚可以全骨肉也。乃彼劉廷元、韓濬輩,必斥逐執法者而後已,是何心與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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