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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治通鉴 111-120 .司马光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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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[9]恒山崩。

   [9]恒山出现山崩。

  [10]夏,四月,乞伏乾归如罕,留世子炽磐镇之,收其众得二万,徙都度坚山。

   [10]夏季,四月,后秦镇远将军乞伏乾归从苑川来到罕,留下嫡长子乞伏炽磐镇守那里,收集自己的部众共二万,把都城迁到度坚山。

  [11]雷震魏天安殿东序;魏主恶之,命左校以冲车攻东、西序,皆毁之。初,服寒食散,久之,药发,性多躁扰,忿怒无常,至是剧。又灾异数见,占者多言当有急变生肘腋。忧懑不安,或数日不食,或达旦不寐,追计平生成败得失,独语不止。疑群臣左右皆不可信,每在官奏事至前,追记其旧恶,辄杀之;其余或颜色变动,或鼻息不调,或步趋失节,或言辞差缪,皆以为怀恶在心,发形于外,往往手击杀之,死者皆陈天安殿前。朝廷人不自保,百官苟免,莫相督摄,盗贼公行,里巷之间,人为希少。亦知之,曰:“朕故纵之使然,待过灾年,更当清治之耳。”是时,群臣畏罪;多不敢求亲近;唯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,或终日不归。浩,吏部尚书宏之子也。宏未尝忤旨,亦不谄谀 ,故宏父子独不被谴。

   [11]雷电击中北魏国天安殿的东墙。北魏国主拓跋非常忌讳这件事,命令左校用攻城时的一种冲车撞击东西墙,把墙全部撞倒。当初,拓跋服食寒食散,时间一长,药性发作,他的性情便变得急躁烦闷,喜怒无常。到了这时,病情更加严重。加上最近又灾祸怪事屡次发现,占卜算卦的人大多都说要在自己身旁发生急剧性的变化,使拓跋更加忧虑愤恨,心中不安。他或者几天不吃饭,或者整夜不睡觉,追忆感怀自己一生来的成功与失败、所得与所失,而不停地自言自语。他怀疑大臣们和左右的侍从护卫都是不可相信的,每当文武是百官上前启奏国事,他都往往想起启奏者过去的错误和罪过,并将其杀掉。其余的人,如有面色稍变,或呼吸不匀,或步履不稳,或话语出现错差的,他都会以为是心中有鬼、居心不良所以才表现在外表上,往往亲手把他们刺死。死的人都被摆放在天安殿前。朝廷中人人觉得朝不保夕,文武百官苟且偷安,根本不考虑互相之间监督勤政的事,所以国内强盗贼寇公然作案犯法,都城的大街小巷中间,行人稀少。拓跋也知道这种情况,说:“我这不过是故意放纵他们罢了,等到过去了这个灾年,我再重新清理整治这些吧。”这时,大臣们都害怕惹祸怪罪,多数人不敢去与拓跋接近,只有著作郎崔浩恭谨勤奋,坚持不懈,有的时候整天不回家。崔浩是吏部尚书崔宏的儿子。崔宏不曾冒犯过国主,也不谄媚阿谀,所以只有崔宠父子二人,没有受到谴责。

  [12]夏王勃勃率骑兵二万攻秦,掠取平凉杂胡七千余户,进屯依力川。

   [12]夏王刘勃勃率领骑兵二万人进攻后秦,抢掠了平凉地区杂居的胡族七千多户,开进到依力川屯聚。

  [13]己巳,刘裕发建康,帅舟师自淮入泗。五月,至下邳,留船舰、辎重,步进至琅邪,所过皆筑城,留兵守之。或谓裕曰:“燕人若塞大岘之险,或坚壁清野,大军深入,不唯无功,将不能自归,柰何?”裕曰:“吾虑之熟矣,鲜卑贪婪,不知远计,进利虏获,退惜禾苗,谓我孤军远入,不能持久;不过进据临朐,退守广固,必不能守险清野,敢为诸君保之。”

   [13]己巳(十一日),刘裕从建康出发,率水军从淮水进入泗水。五月,东晋部队到达下邳,把船舰、笨重的军用物资留下,步行开进到琅邪,所路过的地方,都修筑起城池,留下军队把守。有人对刘裕说:“燕国人如果把大岘山的险要堵塞住,或者坚固城墙,使散居百姓聚居进去,只把空荡荡的田野留给我们,那么,我们的大部队深入到敌国重地,便不单不能建立什么功业,而且还可能无法安全返回,怎么办?”刘裕说:“ 我已经把这些考虑成熟了,鲜卑人生性贪婪,没有长远的打算,前进的时候只盼望多多地抢夺掳掠,后退的时候又吝惜田中禾苗。他们以为我们孤军深入一定不能长久坚持,因此不外乎进军驻守临朐,或者退兵戍卫广固,一定不会据险要之地抵抗、清肃四野防备我们。我敢向你们保证。”

  南燕主超闻有晋师,引群臣会议。征虏将军公孙五楼曰:“吴兵轻果,利在速战,不可争锋,宜据大岘,使不得入,旷日延时,沮其锐气,然后徐简精骑二千,循海而南,绝其粮道,别敕段晖帅兖州之众,缘山东下,腹背击之,此上策也。各命守宰依险自固,校其资储之外,馀悉焚荡,芟除禾苗,使敌无所资,彼侨军无食,求战不得,旬月之间,可以坐制,此中策也。纵贼入岘,出城逆战,此下策也。”超曰:“今岁星居齐,以天道推之,不战自克。客主势殊,以人事言之,彼远来疲弊,势不能久。吾据五州之地,拥富庶之民,铁骑万群,麦禾布野,柰何芟苗徙民,先自蹙弱乎!不如纵使入岘,以精骑蹂之,何忧不克。”辅国将军广宁王贺赖卢苦谏不从,退谓五楼曰:“必若此,亡无日矣!”太尉桂林王镇曰:“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,宜出岘速战,战而不胜,犹可退守;不宜纵敌入岘,自弃险固也。”超不从。镇出,谓韩曰:“主上既不能逆战却敌,又不肯徙民清野,延敌入腹,坐待攻围,酷似刘璋矣。今年国灭,吾必死之。卿中华之士,复为文身矣。”超闻之,大怒,收镇下狱。乃摄莒、梁父二戍,修城隍,简士马,以待之。

  南燕国主慕容超听说有东晋军队来讨伐,便召集大臣们在一起商议对策。征虏将军公孙五楼说:“吴地的兵众轻装果决,方便的是速战速决,不能与他们迎面作战。应该据守大岘,让他们无法进入,拖延时间,把他们的锐气泄掉,然后再从容地挑选精壮骑兵二千人,沿着海滨南下,断绝他们运粮草的通道,另外再命令段晖率兖州的军队沿着山地向东进军,在后背处进攻他们。这是最好的办法,分别命令各地的守宰官员依靠险要自己固守,考虑估计自己所用的粮食物质等以外,剩下的全部烧毁,再把田野中的庄稼全部割光,让来犯的敌人没有东西可补充给养,他们远征的部队既没粮草,求战又找不到对手,一个月之间,我们就可以坐在那里控制他们了。这是一般的办法。把贼兵放入岘山,然后我们再出城迎战他们,这是最不好的办法了。”慕容超说:“今年,上天的吉星正在我们三齐的头上,按照天道推测,我们用不着作战,就会胜利。现在客军和主人的势力相差太悬殊,按照人间事理来看,他们远道而来,疲惫不堪一定不能耽搁太久。我据守五个州的地域,拥有富庶的百姓,强大的骑兵万群,茁壮的庄稼遍布四野,怎么能割倒庄稼迁移百姓,首先自己向人示弱呢?我看,不如放他们进入大岘山,再派精壮骑兵前去践踏他们,何必担心打不败他们。”辅国将军广宁王慕容贺赖卢苦苦劝阻,慕容超只是不听。退朝后,慕容贺赖卢对公孙五楼说:“如果一定这样的话,亡国也就没几天了!”太尉、桂林王慕容镇说:“陛下如果一定认为骑兵在平地作战方便的话,就应该冲出岘山去迎战敌人,即使在战斗中不能取胜,也还可以退守。”不应该放纵敌兵进入岘山,自己放弃险要的地势。”慕容超拒不听从。慕容镇退出后,对韩说:“主上既不想主动迎战,把敌人击退,又不同意迁移居民,清肃原野。把敌人引进自己的腹地,坐在那里等待敌人的进攻围困,这一点太像汉末的刘璋了。今年之内我们国家就要灭亡,我只有一死。但是你作为中原人士,却要像江南人那样被重新纹身了。”慕容超听说这话后,暴跳如雷,把慕容镇抓起来送进了监狱。于是他下令撤回莒城、梁父两地的守军,加固修筑都城的防御工程,遴选将士和战马,等待东晋兵来。

  刘裕过大岘,燕兵不出。裕举手指天,喜形于色。左右曰:“公未见敌而先喜,何也?”裕曰:“兵已过险,士有必死之志;馀粮栖亩,人无匮乏之忧。虏已入吾掌中矣。”六月,己巳,裕至东莞。超先遣公孙五楼、贺赖卢及左将军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;闻晋兵入岘,自将步骑四万往就之,使五楼帅骑进据巨蔑水。前锋孟龙符与战,破之,五楼退走。裕以车四千乘为左右翼,方轨徐进,与燕兵战于临朐南,日向昃,胜负犹未决。参军胡藩言于裕曰:“燕悉兵出战,临朐城中留守必寡,愿以奇兵从间道取城,此韩信所以破赵也。”裕遣藩及谘议参军檀韶、建威将军河内向弥潜师出燕兵之后,攻临朐,声言轻兵自海道至矣。向弥擐甲先登,遂克之。超大惊,单骑就段晖于城南。裕因纵兵奋击,燕众大败,斩段晖等大将十人,超遁还广固,获其玉玺、辇及豹尾。裕乘胜逐北至广固;丙子,克其大城。超收众入保小城。裕筑长围守之,围高三丈,穿堑三重;抚纳降附,采拔贤俊,华、夷大悦。于是因齐地粮储,悉停江、淮漕运。

  刘裕顺利通过大岘,南燕的军队一直没有出现。刘裕举起手来,指着上天,禁不住脸上露出喜色。左右的侍从们说:“您没有看见敌人却先高兴起来,这是为什么?”刘裕说:“大军已过险关,军队没有退路可走,因此一定会有拼死作战的决心;余粮尚在田亩之中储存,我们又没有了缺乏粮草的忧虑。盗匪已经完全落入了我的手中。”六月,己巳(十二日),刘裕大军抵达东莞。慕容超先派遣公孙五楼、慕容贺赖卢以及左将军段晖等人统领步、骑兵共五万人屯据在临朐,听说东晋兵马已经通过岘山,便亲自带领步、骑兵共四万人前去迎战,并派公孙五楼率领骑兵开进巨蔑水据守。东晋部队的前锋孟龙符与他展开激战,将他打败,公孙五楼败退而走。刘裕用四千乘军车作为左右的屏障,排成方阵缓缓向前推进,在临朐以南的地方与南燕军队进行会战,太阳渐渐西移,双方的胜负还没有最后明朗。东晋参军胡藩对刘裕说:“南燕倾巢出动,与我们作战,临朐城中的守军一定很少。我愿意带领一支出敌不意的部队从小路去夺取这座城池,这是韩信击败赵国的办法。”刘裕于是派遣胡藩以及谘议参军檀韶、建成将军河内人向弥暗自带兵绕到南燕军队的后面,进攻临朐,号称是轻装部队从海路直接赶来增援的。向弥身披铠甲,首先登上城墙,于是攻破该城。慕容超听说后,大吃一惊,单人匹马从城中逃出,赶到城南投奔段晖。刘裕趁势催动大军奋力战斗,南燕军队大败,斩杀了段晖等大将十多人,慕容超逃回广固,晋兵缴获了他的玉玺、车辇以及挂在车后的豹尾。刘裕乘胜追击,直到广固。丙子(十九日),又攻克了广固外围的外城。慕容超聚集众人进入内城据守。刘裕兴筑长墙围困他们,墙高三丈,挖了三道地沟。好言抚慰接纳投降归附的人士,选择提拔贤才俊杰,不管是汉人还是夷人,都很高兴。从此,因为夺取了齐地这里储存的粮草,便把从长江、淮河水路运输军粮的工作,全部停止。

  超遣尚书郎张纲乞师于秦,赦桂林王镇,以为录尚书、都督中外诸军事,引见,谢之,且问计焉。镇曰:“百姓之心,系於一人。今陛下亲董六师,奔败而还,群臣离心,士民丧气。闻秦人自有内患,恐不暇分兵救人。散卒还者尚有数万,宜悉出金帛以饵之,更决一战。若天命助我,必能破敌;如其不然,死亦为美,比於闭门待尽,不犹愈乎!”司徙乐浪王惠曰:“不然。晋兵乘胜,气势百倍,我以败军之卒当之,不亦难乎!秦虽与勃勃相持,不足为患;且与我分据中原,势如唇齿,安得不来相救!但不遣大臣则不能得重兵。尚书令韩范

  为燕、秦所重,宜遣乞师”。超从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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